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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unday, Ch. 5 - Introduction to Translation Studies

#7 Munday, Ch. 5; ‘Type, Kind and Individuality of Text: Decision Making in
Translation’ by Katharina Reiss in Venuti (2000): 168-79.

8 意見:

明哲 提到...

日前聯合報刊登了一則十分有趣的新聞:譽滿詩壇的鄭愁予到臺南大學演講,透露自己於1954年創作,廣為傳誦的〈錯誤〉,一直被誤讀為情詩,實際上是一首描寫他幼時戰爭回憶的閨怨詩。這一驚非同小可,還以為是愚人節的把戲。因為誤讀的人之中,除了將此詩改編成流行情歌的羅大佑,也包括大學時代的我。想來慚愧,中文雖然是母語卻絲毫派不上用場,特別在文學作品的解讀上竟然會產生這樣大的落差。為了證明我並不孤獨,我意外發現台灣的中學國文教科書也有類似的詮釋,譬如龍騰版高中國文第三冊複習卷有這樣一道題目:

問:鄭愁予〈錯誤〉一詩的內容情韻與下列何者最相近?
正確解答:「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溫庭筠〈夢江南〉)。

臺北市高職轉學考(97學年度)甚至出現下面這題:

問:鄭愁予錯誤一詩中,女子對愛情的堅貞,以何組文句來詮釋最為貼切?
正確解答:「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豈不是堂而皇之地把它當成情詩來教授嗎?雖然同樣是詩的形式,但是解讀上落差這麼大的話肯定會影響譯者下筆。楊牧曾說鄭愁予的詩最難英譯。出於好奇,我試著找出這首詩的英譯:(對岸於2007年出版的《20世紀中國新詩選:1917-2000》漢英對照本收錄了兩岸三地及澳門的新詩304首,其中鄭愁予部分只收錄了〈錯誤〉,可惜一時無法取到這本書。不過網路上的英譯版本也很多,內容大同小異,以下這個版本是我在對岸找到覺得還算不錯的,節錄一小段供大家參考)

你 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You close your tender heart window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It is a beautiful mistake that my horse does with its pattering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I am not the returner but just a passenger…

我相信不懂中文的英語讀者應該也會跟我們產生同樣的錯覺。由此可知,Reiss根據Btihler和Jakobson提出的語言功能模式建構出來的的text typology 雖然試圖為所有文本畫出鮮明的界線,並賦予個別的文本功能;然而,如果一開始便產生了誤解,那麼以溝通(communicative)為目的的翻譯文本(translatum)自然也可能失之偏頗。Newmark在細分文本類型的時候,跟Reiss一樣,將「詩」歸類為表述型文本(expressive),並且認為這類文本應該採用語義翻譯(semantic translation)的手法來處理,方能彰顯詩人的魅力。這種接近直譯的「異化」翻譯技巧實際上與魯迅提出的文學「硬譯」相去不遠,但引發的美學效果卻可能失之毫釐,差以千里。因此Newmark強調這類文本的表述功能與審美功能經常互相牴觸。不過文學雖然是藝術表現手法之一,如果不能為世人所理解所欣賞,充其量也只是文字的堆砌罷了。《紅樓夢》是一個很好的例子。Hawkes的英譯本雖然大量採用歸化技巧,卻廣被英語讀者接受並視為文學作品來欣賞,如此就達到翻譯文本的目的了。文本分類本來就是排列組合後的結果,如同Reisss舉《格列佛遊記》為例,中國的《鏡花緣》或《西遊記》在不同時空背景與文化語境下被賦予不同的文本功能與目的,譯者採用的翻譯策略(即使是語內翻譯)自然也就大相逕庭。這裡想提出一個小問題,不知道大家覺得金庸的武俠小說應該屬於哪一種文本?又該採取哪一種翻譯策略呢?

希樺 提到...

Christiane Nord提出documentary translation與instrumental translation兩種譯文分類(Munday 82),前者如同「異化譯法」,TT讀者閱讀時能夠察覺是「翻譯」,例如採“exoticizing translation”,直接保留ST文化詞;後者如同「歸化譯法」,TT讀者閱讀此類文本會覺得是以TL寫成。讀到這裡讓我想到前一陣子看的The Devil Wears Prada中譯本《穿著Prada的惡魔》,是滿典型的documentary translation。小說場景是美國時尚界,原文充斥大量品牌名稱以及美國文化詞,譯者可能考量一致性,採取直接納入中文的手法,舉凡品牌名、雜誌名、酒名、餐廳名都沿用英文,不加以翻譯、也沒有註解。不過我在讀的時候一直思考,有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有些品牌台灣讀者可能耳熟能詳,如Prada、Chanel、Louis Vuitton等,但也有不少陌生的名字,如果只出現英文名,對時尚(或歐美文化)涉獵不深的讀者在閱讀時,是否能產生連結,了解文本的意義?還是那些名字只是一串陌生的符號,讀者必須靠前後文自行想像?
例一:「米蘭達不愛喝酒,通常她都喝Perrier或Pellegrino,不然就是奶昔或拿鐵」
乍看Perrier或Pellegrino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飲料,只能猜測可能不含酒精;
例二:「十年以後,當她坐在前排正中央看Michael Kors時裝表演的時候,我可能還在Filene’s百貨公司購物,在Benihana餐廳吃飯」
雖然不知道Michael Kors是誰,但一定是大師級的人物;同樣不知道Filene’s和Benihana,但一定是市井小民購物吃飯的場所。
  
若讀者無法理解各個名字背後的象徵意涵,就牽涉到文本類型(text type)的問題,這本小說在SL背景可歸於表述類(expressive type),但因為其中有大量文化詞,在TL文本可能不只屬於表述類,若要提供背景知識,也有部分涵蓋資訊類(informative type)。不過若每個文化詞都另加註解,不僅對譯者來說是個浩大工程(譯者必須先確定哪些詞彙是讀者不熟悉的,但讀者百百款,可能永遠也無法滿足每個讀者的需求),讀者若不時要查詢註解,閱讀過程也會被打斷,也許可以再看看電影版的字幕翻譯是如何處理這樣的問題。
  
另外,雖然譯者多採「異化」方式處理詞彙,但也有不少「異化、歸化混合」之處。
例一:「光是口紅就有好多種:matte、high-shine、不褪色口紅、還有透明口紅」
為什麼前兩個描述採英文,後兩個又用中文呢?感覺不太一致,而且前兩個並不是專有名詞。(matte有人稱作「霧面」,high-shine有人稱「舞台光」)
例二:「這麼嘛,我是『紐約客』和『新聞週刊』的忠實讀者,也常看『the Buzz』,有時候會看『時代雜誌』,又點枯燥就是了,『U.S. News』又太保守了。偶爾也會翻翻『Chic』…」
雜誌名譯法沒有統一,有中譯「紐約客」、「新聞週刊」、「時代雜誌」,又夾雜原文「the Buzz」、「U.S. News」、「Chic」,不知道譯者有沒有考慮過全部改成英文?

  這一章的case study以食譜翻譯為文本,若ST食譜出現的食材、器具是TL沒有的,譯者就得找尋替代方案,因此譯者還得略通廚藝才行,之前聽萬象公司的薛怡心學姊說翻譯是「長知識」,一點也沒錯,而且譯者真的不能沒有好奇心啊!

Amy 提到...

這次的主題是翻譯理論的饗宴,而且是峨眉當道派+德國派 -- 除了前兩個月才往生的Vermeer為男性之外,Reiss、Holz-Manttari、Snell-Horny 及 Nord皆為女性;而這五位學者,除了Snell-Hornby之外,都是生於德國,但就算Snell-Hornby不在德國出生,是在英國出生,是奧地利維也納大學的教授,但她具「德國理論背景」,所以也屬德國派囉!

看理論的演化還頗有意思的。Reiss跳脫了語言學的層面,從文本的角度來看溝通及功能對等,提出了三大文本類型,進而補充了類型裡的文本種類,但是啊!劃分出三大類型,實際上文本常有多種功能,有模糊性,劃分不易,所以Snell-Hornby就來破除文本類型的分界,用連續帶的形式帶出不同的類型,將文本類型結合文化歷史、文學研究、社會文化、地區,以及法律、經濟、醫學、科學專科領域的研究,但是啊!將所有文本類型整合成一個分析架構,實用性在哪兒呢?還有,要將文本的種類及其他因子在這一整合的分析架構裡就定位,影片靠近文學翻譯,新聞靠近一般語言翻譯?這怎說得準啊? Vermeer提出了目的論,要建立適用於所有文本的一般翻譯理論 – 再來一次 – 但是啊!批評來了,說是一般理論,但只適用於非文學類的文本啊!這些理論,內涵頗多,批評也不少,在課堂上來求個明白囉!

Kinra 提到...

上學期筆譯練習期末報告的時候,我曾試著照Newmark介紹的分類方法(跟Reiss的Text Types一樣,是借用Büller的分類法)來為我的研究對象(譯來做英語教材的加菲貓漫畫)找文類定位,以便推測它可能採取的翻譯策略。不過那時候我沒有清楚意識到informative/expressive/operative並不是一條二維光譜上的劃分,而是三維的向量,課本圖5.1算是讓我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Newmark分類時將「嚴肅的想像文學」(serious imaginative literature)歸為expressive、「大眾文學」(popular literature)歸為operative,害我連自己翻譯的小說都不知道該怎麼定位的窘況也總算找到了一條貌似出路的東西。
不過其實不管文類或是功能,都跟老爸老媽說的「我們都是為你好啊」一樣,其實是譯者主觀成分很重的標準(上面提到的英語教材版加菲貓就是一個爸媽跟孩子可能會吵起架來的例子)。譯者自己只不過是無數ST讀者當中的一位,其文化知識背景、立場等等又往往跟TT讀者不符,所以把文類與功能當作翻譯好壞、成功與否的標準並不見得有效,最穩當的做法大概不外乎用於單一譯本之內,作為一致性的規繩(譯者角度)或量尺(分析者角度)吧。

Chris 提到...

I criticized translation theories before because I thought they were too prescriptive and failed to take account of the translator's "license" or aesthetic leeway that allows diverse translations of a work to be valid. So I was pleasantly surprised to read about the theorists mentioned in Munday Ch. 5, since they seem to be moving away from a theoretical approach that can classify and explain all types of translation to a recognition that translation theory can, at best, provide a general picture of the factors that are likely to affect the kinds of choices that practicing translators have to make.

The "misreading" of 鄭愁予's poem mentioned above raises an interesting point: how much control do authors have over how their works are interpreted? It may be the case that 鄭愁予's poem is about his wartime recollections; but that doesn't mean that other interpretations are invalid. If the translator has solid textual foundations for her reading of a poem, then a translation that differs from the author's "meaning" can bring to light other aspects of the poem that readers would otherwise miss. The same can be said of novels: it is possible, for instance, to read 西遊記 as an entertaining piece of mythology, or to see it as a Buddhist allegory, or to read it as allegory for human follies and the growth and understanding that come from overcoming them. There are many other possible interpretations, many of which could well be what the author "originally intended." That these very different interpretations are possible and equally valid underscores the expressive nature of the text.

繩上舞者 提到...

說到中英夾雜,我覺得在日常生活中(臺灣)很常見。我就不止一次聽到公車司機「秀」簡單的英文,電視綜藝節目中也屢見不鮮。如果那本小說中英夾雜的部分僅限於對話,或許讀者不會感到突兀。至於應不應該這麼譯,Munday書中提到譯者應該是這方面的專家(81),譯者根據翻譯的目的、文本類型的分析,跟客戶溝通、提議。

卡勒 提到...

1.
關於鄭愁予的詩,我和Chris也是有一樣的想法。羅蘭巴特提出的「作者已死」理論(The Death of the Author)可以說是當今文本詮釋的主流之一。任何作品最初可能仍是屬於作者自己的創作,然而一旦發表後,讀者便能自我詮釋從文本中讀到的訊息,而讀者的詮釋能力,自然也與他的思想,以及知識、文化、生活背景相關,因此同一文本對不同讀者來說,都會有不同的意義。不僅文學中,「詩」又更具獨特色彩,詩(尤以現代詩來說)的語言不僅能打破傳統文法規範,更能衍伸新意,創造新的譬喻與類比;詩的主題包覆在多重隱喻的外衣下,一般讀者甚至無法層層剝除解讀。如此看來,主題越模糊,讀者的詮釋空間就越大,作者的主體性可能也會隨之弱化。鄭愁予的《錯誤》不像現在的現代詩般艱澀難嚼,但儘管如作者所言,此詩敘述的是戰爭回憶中的閨怨,詩中實在難以看到本主題的跡象,真要針對本詩原旨做詮釋,學者只能不斷對作者生平抽絲剝繭,才能達此目的吧。詩作為文學教材本來就有其風險,風險在於教師為教學方便,可能只將詩做唯一解讀,限制學生自我思考。我認為應該允許更多詮釋空間,教育學生如何從文本中找出線索,培養自己的評析能力,這是重點所在。(在外文系受到的文學訓練也大抵如此,儘管課堂上提供前人的詮釋,但教授都教育我們說,只要能從文本中提出證據,合理自己的想法,這便能成為自己的詮釋了)

2.
希樺提出的問題滿有趣的。針對希樺「如果只出現英文名,對時尚(或歐美文化)涉獵不深的讀者在閱讀時,是否能產生連結,了解文本的意義?」我也想提出反問說:若都翻譯成中文,對讀者來說真的有比較好了解嗎?文化詞對譯者來說一向是最難處理的部分,我目前的想法仍然是利用註解解決問題,當然我們也可以設想讀者都很用心,不懂的詞彙都會自己查詢(這種情況大概很少吧)),或是讀者有某些程度的知識背景,了解某些文化詞。但反過來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不也是扮演讀者的角色嗎?我們在讀原文的時候,面對某些文化詞,我們是略過不管,還是會仔細查證,還是向希樺說的,利用上下文去判斷?思考到最後,我覺得主要問題在於「譯者到底要對讀者有多好」了。不管如何,會想知道那些文化詞是什麼的讀者,可能就會讀譯者註釋;比如說我就是喜歡讀註釋的讀者,而且也比較喜歡出版社把註釋直接放在該詞會出現的頁面(而不是放在該章最後一頁,這樣查詢有些麻煩),但儘管會讀註釋,註釋中往往也是簡單的介紹,像是某些歷史人物,可能就簡單列個生平,關於詳細情形,我也不是很積極親自搜尋就是了(也許我不是個認真的讀者吧)。另一方面,如果讀者不是會讀註釋的人,這些文化詞對他們來說,可能就只是走馬看花,看過就算了。

3.
台灣的「中英夾雜」簡直是相當特殊的文化。在賴慈芸老師的戲劇翻譯課上,我們就有短暫討論到是否要把幾句台詞譯成中英夾雜,有些英文字在對化當中幾乎是根深蒂固了,像是:「你這個人一點sense都沒有。」口語對話裡是這麼說,但有趣的是,不管是英翻中還是中翻英,英文中可能都不會使用sense這個字。由此可見,sense已經不是個純粹的英文,而是一個我們內化進台灣文化中的外來語了(這點跟上次明哲學長提到日文中自創的英文或是外來語相當類似)。

那麼我們有沒有可能允許「中英夾雜」這種譯法呢?其中一個考慮因素就是我們想要多「歸化」吧,畢竟這是口語文化,在嚴肅文學或其他科技文件中,可能就不適宜做此選擇。我想到日常生活中,許多娛樂性的文本(不限紙本)翻譯蠻常看到這種情況的,像是youtube上流傳的短片、動話、歌詞等等,因此我想,中英夾雜大概還是只能出現在大眾娛樂及日常口語之中,目前仍無法納入「正統」翻譯策略中吧?

Denise 提到...

將ST文本加以分類,觀察其溝通目的與功能,進而再採取因應合適的翻譯策略。但文本分類時,一定會碰到難以界定的模糊地帶,相對的要因應採用的翻譯策略也非絕對,有些時候還是得靠譯者自行取決與衡量、定義ST文本。我和Amy一樣對這種文本類型的分析有些疑惑,不知道這樣的分析對譯者能有多大幫助?但是回想一下之前的翻譯經驗,好像的確有些特定的文本,有其特定對應的翻譯風格與手段(例如大學時的新聞翻譯課,老師的基本原則要求簡潔,一個句子不宜攜帶過多資訊。在做新聞翻譯時,我們也會自然的模仿新聞報導的口吻。而劇本翻譯時,就得考量到表演性和可讀性了。)

Nord的譯文分析討論到documentary translation和instrumental translation,我覺得是現代翻譯常會碰到的課題,後者可能是秉持著沒有東西是不可譯的觀念,要將ST完全歸化,使TT讀者沒有讀翻譯作品的感覺,這讓我想到余光中所堅持的純正中文,以及他對一些洋化辭彙的指謫。但隨著現在中西資訊交流量及速度的大增,許多新進詞語可能都還來不及轉化成使人習慣的中文,就大量的出現在各式媒體上,這個時候可能就會出現各種譯名,而最保險的方法可能就是直接保留原文。而現代翻譯小說的大量引進,這個問題也越來越明顯,上面希樺提到的例子,我覺得適時保留一些ST文化詞的確可以帶來exotic的感受,畢竟那本小說的現代感強,保留原文可以傳遞出其中的都會、時尚氛圍,但是這種手法用多了難免會讓讀者感到疲累吧,尤其是許多詞並不是無法處理的時候(例如,Perrier和Pellegrino應該還是可以翻出來的,不然可以在這兩個品牌名字後面補上內容物資訊-Perrier和Pellegrino的氣泡礦泉水,不要讓讀者看了霧煞煞,這樣不太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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